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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名伸《碎浪海岸》

這齣舞是古名伸搭飛機經過花東上空,看到東海岸的美麗而產生。「遠看平靜的海岸線,近看卻是數不清的浪花,擁抱、堆疊、推擠、碎裂人與人的互動以形形色色的網絡交織成頻密的景象,所有的幸福、 快樂、衝突、掙扎彷如海岸永無止息的浪花,層層疊疊」

舞蹈採用藍色背景,會因為燈光的改變而改變深淺,開場是寧靜的湛藍,有時也會加深成將近一片黑暗。

舞者穿著色彩多變的衣服,從一開始的跑動、靜立、偏向某方、再跑動,退場,換上另一群舞者,跑動、靜立、偏向某方、再跑動,退場。這樣的動作,演繹出浪花拍打般,一浪接著一浪,既靜止又不斷變動的感覺。

一開始是模擬自然界的海岸碎浪,接著,開始發展出古名伸所想像的,在海浪一波一波交互相疊作用而衍生,人類的互動與行為亦然類似,因此有了舞者雙雙的纏黏,像浪花打在岩岸總是會眷戀不已地留下一絲一縷細流,抓住的與抓不住的,嘗試要抓住的。

整場舞在藍色的背景下可以隱約感覺出舞步以海與海浪的形象為出發,最後一段舞者們各自奔散、再聚集,排聚成壯大的一群,配上Clint Mansell的〈Cleaning Apartment〉(這是電影《迷上癮( Requiem for a Dream)》的主要插曲呢!!),這段舞讓我覺得像海中的許多懸浮生物,漂散各處,然後聚集成一個大形的聚集體,或者像珊瑚、海葵一類的海中生物,隨著海洋的脈動而擺動觸手。這段舞應該是全舞的高潮,舞者聚在一起有如啦啦隊般擺出一個大形的陣隊,甚至也有一些如將人抬起並拋下接住的啦啦隊標準動作。

老實說這齣舞是這次春鬥的三齣舞中我最不喜歡的。當然這純粹是我不喜歡古名伸這次安排的舞步和整場音樂的選用。舞步上我覺得雖然觀舞前大致了解過編舞家創作概念,因此在看舞的時候能夠有想像的方向,而整齣舞也真的讓我感受到在海洋的意象上延伸出的人與人的思考,但起初的舞者靜止、偏向的靜漠的海浪般的舞步,我感覺不出舞者應該要像海浪一樣更細膩、柔軟、隨波逐流的感覺,總覺得舞者在偏向某個方向、然後流動奔跑的動作有些僵硬,好像加了固態劑(有這種東西嗎?XD)的海水。而之結合啦啦隊動作的舞步,我也覺得有些無趣,舞者們在做出疊羅漢的動作的時候,似乎也是拙劣了些。我不知道是舞者演出還是舞蹈編排的關係,總覺得這齣舞的演出總體而言有點生硬無趣,我覺得以古名伸的舞而言,我比較喜歡去年春鬥的〈緘默之島〉。在表現兩個人的糾結與細膩互動方面,是比較能感動我的。

而在音樂的選用上,我覺得這齣舞每段音樂的斷裂性太大,讓舞蹈的一體感比較薄弱,雖然是配合舞蹈意象的變化沒錯,可是舞與音樂的每段切割實在有點大。這是我比較不喜歡這齣舞的原因。

 

黃翊《浮動的房間》

「我想談的是「人與人/人與空間的關係」。舞者在空間中移動,有時共同築起一道牆,有時變成桌子或一張床;牆會轉,家具會變形,不同個性的房間成形又拆解,帶著魔幻的趣味。顧爾德彈奏的巴哈D小調協奏曲,很有個性,也有種「孤獨」的味道,我想說的就是這種感覺。除了一顆燈泡、一支電話,以及舞者的肢體,《浮動的房間》裡沒有其他道具。」

「會叫做『浮動』的原因,是因為人的意念跟思考或者是感觸,它是比較沒那麼穩定,它是像我們在想事情或我們情緒的感受能力,是會因為我們的思考或是我們的想像,它是會有些坡動,我是將這些波動連結到房間這個空間裡面去。我們的意念在浮動時的時候,房間也在浮動,當主角難過的時候,房間也會跟著委靡。」 

這是這次演出我最喜歡的一齣舞。從一開始,應該可以看作主要角色的舞者,在房間中的動作,將家具拉出來、把房間的牆推開,她隨自己的意志更動著房間的擺設、作用,在房間中掌控著一切。而她所作的一切動作優雅又活潑,這樣的舞步有種可愛的感覺。

之後有段舞應該讓許多人印象深刻,主角有兩人,他們在房間裡親膩互動、嬉戲追逐、在牆柱間躲藏,追人的被被追的扯下衣服,當他穿回衣服,舞衣原來是有連身帽的設計,而且帽頂有尖尖的角,伴隨著一聲「汪」,是狗狗呢!聽到這聲「汪」,現場有許多人都笑了。

黃翊的舞總是讓我覺得有些可愛與幽默在裡面,像之前2008年的春鬥〈身‧音〉這齣舞,其中有段兩個舞者共穿一件連有手風琴之類樂器的舞衣,在有點像小丑的舞步下發出有趣的聲音與身音,那樣的舞也印象中也是讓我會心一笑。

每次我看戲,或者看表演,總是用一個中文系的角度,去思考,「他想要說的是什麼故事?」,雖然我知道很多的表演藝術是不說故事的,很多演出是讓人單純感受氣氛、意識的流動,或者舞蹈者的肢體韻律、音樂演出的旋律,但我仍然習慣去思考其中可能包含的故事,也許它的創作者沒有說故事的意圖,但是羅蘭巴特說過「作者已死」嘛,我也許可以自己為每一段旋律賦加屬於我自己的故事嘍XD

看這齣舞的時候,我也默默地為舞蹈註解了故事,但這齣舞早在正式觀舞前,我就看了黃翊對舞的解釋,這齣舞是有故事的,於是我在他建構的「房中的人、與房間的『互動』」,這樣的故事前提下,我看到女舞者一個人徘徊房中,推開桌子、拉開某個家俱、又把東西置回,在一個可能隨她意志改變的房中,她一個人類似遊戲地重複著日常生活可能做出的舉動,但她的世界也只在這個房中,沒有其他人的介入。

換了段落,女舞者與與男舞者扮演的狗在房中嬉戲,在牆柱間躲藏追逐,他們興奮地玩耍。我不知道這樣的段落安排是否代表同一位主角不同階段的生命經驗,如果把整齣舞看作同位主角不同階段的生命經驗,那或許可以看出從小時候一個人在房中自得其樂的童年、到稍大了有隻狗陪伴,到後來再長大,開始與其他人有所互動,這樣的成長歷程?

在這個舞台上有兩樣特別醒目的道具,即一個放在地板上的古董電話,與一個由天花板垂吊而下的燈泡。

燈代表著光明,有燈才能看見世界。電話代表連繫這個世界與房間內的連結。如果房間是一個封閉的空間,那麼有燈光就足以自足,但透過電話,這個房間在封閉的空間之外,還有與其他外在空間連結的可能性。

當女舞者成長到一定階段,她不再只是一個人在房間就足夠,一直置於舞台上而被忽略的電話開始被女舞者使用,她聽電話,她感受世界除了自己之外的喜怒哀樂。

女舞者與男舞者在房中共舞,房間中不再只有女舞者一個「人」。

也許這可以看作一個人的生活,從孤獨,到與其他人接觸。而房間的空間也不斷改變,從一開始擁擠的牆圍繞,到後來牆面逐漸擴大、消失不見。但這只是形象上的不見,牆一直都在,只是不再是起初的具體可見的牆面罷了。我們的生活亦然,從小也許孤獨地生活在房間內,被具體的牆壁圍繞,但長大後我們認識了這個世界,圍困我們的再也不是肉眼可見的小小牆壁,而是意識世界所加諸的侷限。

不過我這樣的解讀太過悲觀,我想應該是有所偏差的。原本舞蹈的氣氛應該更冷淡、客觀看待一切才對XD

 


 

鄭宗龍《裂》

「回頭注視構成生命事件的點,嘗試從點與點之間拉出一條細線,沿著它,我開始敲鑿。每次敲出的裂縫,都引我再往前探索。在一路敲敲打打的過程中,我發現,唯有重鎚,才能找回真正的自我......

這場舞的音樂、燈光和服裝是這次演出讓我最印象深刻的。這次的音樂似乎是鄭宗龍和木小孩共同合作產生,電子、科技噪音、現實社會中的錄音(其中有一段是火車在鐵軌上運行的聲音,應該是實際錄音的?)等等的音效聲響拼湊編成,非常能表現鄭宗龍舞蹈那種冷酷的感覺,「力量」很強。

而燈光方面,打在舞台上呈交疊的方形拼花般的打燈,也是簡單但極有風格的呈現。

鄭宗龍喜歡以黑色表現他的舞蹈,作為搭配的,他的舞的舞台設計、服裝、音樂等等,都是以黑色為主要色調,這次的裂在舞服設計上尤其引人注意,時尚感強烈,每一件舞服都有不同的樣式,但相同的是這樣的舞服穿上街頭走,也不會失色,而會讓人覺得相當有型!據說這套舞服設計出來,幾乎每位舞者、甚至雲門其他工作人員,都想跟設計師訂作一件,因為實在太好看了!數一數我看過雲門、雲門2的舞這三年下來也有近十場演出,超過十齣的舞(雲門2的春鬥每次至少有三齣舞),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適合穿上街頭走而會讓人覺得非常帥氣眼睛一亮的,因為其他的舞服不是只適合在舞台上出現(譬如說〈身‧音〉的人體音響裝XD),就是可以穿出舞台,但走在街上大家只會覺得是運動休閒服(因為要讓舞者能輕易活動身體,所以大部份是輕飄舒適的吧,譬如說〈鳥之歌〉)。老實說看裂這齣舞,我有好大的注意力是在欣賞舞服的設計a

至於舞蹈表演本身,開場不久,我就能了解為什麼裂會排在第三個演出的舞了,因為這齣舞應該是本次三齣舞帶給舞者身體負荷最大、演出動作最有難度的。

看到舞者不停地旋轉,可以感受到鄭宗龍想要傳達的那種,生命中無止盡的迷惑、不斷想要探求生命的最終方向,在碰撞、孤獨的自我追尋、與各種摸索之下,想要透視自己的生命的真實樣貌。

很佩服鄭宗龍能夠將這樣的生命自省表現出如此強烈的力量。整齣舞我看到的情緒都是極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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